第51章
關燈
小
中
大
第51章
他停了步子，沒再追她。
看她從醫院出來，問她醫生怎麽說。
“慢性腸胃炎。”阮頃覆述醫生的結論。
視線下移，看到她放進去的食材，挑了下眉，揶揄她：“會做嗎，買的倒是挺全。”
“關你什麽事，kk會做。”她不服輸地爭辯。
林洛開啊。
做人都費勁，能做什麽飯。
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，不想戳穿她，主動拉下面子，給她找臺階站著：“他做飯哪裏有我做飯好吃，想吃什麽我可以給你做。”
“這麽愛做飯去當廚子啊，幹嘛做給我吃。”
他遞臺階，她偏不站，還要兇巴巴地踩兩腳。
“我犯賤行了吧，就問你吃不吃。”
“不吃。”
“怎麽樣你才肯吃？”他極其耐心地跟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，偏要讓她松口。
“求我，甘渡，你求我。”
阮頃故意為難他，但心中更是玩心四起。
這句話音落，甘渡的迅速接上，好似怕求慢了，她會反悔一般。
“好，我求你。”
“求我沒用。”原來在這兒等著他，看到他上當，阮頃笑得花枝亂顫，睫毛如羽翼般煽動，瞳仁變得水光盈盈，“剛剛騙你的。”
“你之前就是這麽騙我的。”說到這兒，她的笑意收斂，甚至帶了幾分苦意，“你總是這麽騙我，騙我喜歡你，又給我你也可能喜歡我的假象，你就是大騙子！”
後六個字，她是惡狠狠地喊出來的。
之後又突然洩氣，像本搭建好的城墻被人敲出裂縫，摧毀不了，但總是往裏漏風，吹著她本就搖搖欲墜的心神。
“但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，知道才討厭你，討厭你為什麽不明確態度。”
“不喜歡就給我介紹其他男人，喜歡我就表白，就算被我拒絕能怎麽樣，能死嗎，你怎麽這麽愛面子，老娘都提幾次訂婚了，是你每次都逃跑，你跑就是不喜歡我。”
“你一不說二退縮，你讓我怎麽想，我喜歡你是想要被愛的，不是饒恕你的，我理解你的所有苦衷，但原諒不了你這麽對我。”
“狗屁第一順位都是假話，我只是在你這裏什麽都確定不了，如果我堅信你喜歡我，我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第一順位。”
一連串帶著抱怨的發洩，最後的話才正中病癥。
卑微又□□的態度，讓她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出來過於不堪。
阮頃想要熱烈而真摯的愛，要所有的付出都有所見證，要他開口說愛。
她不需要別人背地裏的默默付出，需要明晃晃又真切的安全感。
甘渡瞳孔驟然放大，之後緊皺的眉頭再難舒展，眼裏有著無法言喻的悲痛、錯愕還有憐惜。
還有其他情感交織著，阮頃透過他深不見底的瞳仁，看不出其他幾種情緒是什麽。
他讓人捉摸不透，愛與不愛僅憑雙眼她根本無法猜測。
她也不想猜了，太累了。
“別看我了。”
阮頃僵硬得扯出笑臉，話語釋然又無奈，讓甘渡心臟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開口說愛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，對他而言，卻是難上加難。
此時阮頃每一次的嘴角扯動，都刺痛著他的神經。
他心裏痛意四起，嗓子哽著，喉頭滾動，似要將無法用心臟消化的痛意靠本能消化，但痛意並未被消化，反而加倍湧進胸口，當他情難自持。
他嘴巴張了張，還是沒能說出口，艱難地伸手，把口袋裏的糖掏出來放在車頂，沒有靠近她。
臉上沒帶笑，看著跟往日不一樣，但又不知道哪裏不一樣。
“這是我從家裏給你買的糖，你愛吃的那種。”
又把胳膊上的衣服拿下，露出來掌心的傷口。
傷口沒有處理，血跡上粘著灰塵，整個掌心都不太幹凈：“這是你白天推我，手被地上東西劃傷，舊的傷疤是你為林洛開出頭。”
他開始解襯衣扣子，阮頃不明所以，想要制止，但又不知道說什麽。
他就在馬路上，當著她的面，一顆一顆地把扣子解開，之後脫了襯衣。
露出光潔白皙的皮膚，背過身去，指著後背處的“藍色酒瓶”刺青：“我把甜度紋在這裏。”
阮頃錯愕。
“給你送皮筋的婦人，在酒窖裏扶你的黑人，那個丹麥小孩，還有教你西洋雙陸棋的保安，都是我拜托他們的。”
他穿好襯衣，倒拎著外套抖了抖，只有錢包掉出來，之後又去掏褲子口袋，空無一物：“煙戒了的，真的戒了。”
這些是她要的見證。
在此刻，甘渡全部攤在她面前。
“你如果開口要，我就給。”甘渡望著她，“不是讓你因為這些東西原諒我，而是你說怎麽愛你，我就怎麽愛你。”
－
阮頃空手回去，心裏一團亂麻。
喝完藥後躺在床上毫無睡意，到了後半夜，她收到梁矜意的短信。
【梁矜意】：你是不生病了？
阮頃翻身坐起來，撥過去電話，問她：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“甘渡問我哪些食物養胃，說你腸胃炎，吃藥是次要的，得長期食補。”
“他還說什麽了？”阮頃擡手捋著頭發，把枕頭豎起墊在腰靠著，等著梁矜意的回答。
“沒說什麽，你也知道，他找我向來目的明確，其餘的根本不會跟我講。”
“那你就沒問？你不好奇他怎麽也來瑞士，還跟我在一起？”阮頃倒是清楚梁矜意對甘渡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，但還是沒忍住問她，小心思轉著，想要套出來點兒她的看法，給自己出出主意。
“沒問，沒興趣。”
行吧，不愧是她。
阮頃故意自怨自艾，開始無理取鬧撒嬌：“你根本就不關心人家，滿腦子都是工作，人家在瑞士怎麽樣都不關心，就讓我客死異鄉算了。”
梁矜意：“……我剛剛給狗發的短信。”
……
“梁醫生，你談不了戀愛不是沒有原因。”
“放心哈，我相親，明天就去見。”
阮頃以為她在說笑，但轉念想到，梁矜意根本不會開玩笑，八成是真的。於是表情立馬嚴肅，不能讓她胡來：“不能相親，那些個男的都是被挑剩下的。”
“可我也是被剩下的。”
“什麽啊，你怎麽會是被剩下的那個，你只是工作忙沒時間……”
“相親男的朋友也是這麽勸他的。”
呃這……
阮頃細想，確實是這麽回事。
阮頃還想再說什麽，但梁矜意很明顯不想聊相親這件事，把話題重新繞回她身上。
“雖然你們倆的感情糾葛我不知道來龍去脈，但我知道跟著心走準沒錯，無所謂甘渡怎麽樣，我只關心你怎麽樣。”
梁矜意說著不感興趣，但還是關心她。
阮頃垂著腦袋，屋內空調溫度適宜，但現在感覺燥熱，應該是燒退下去了。
她起身去找空調遙控器，耽擱時間久，梁矜意以為她睡著了，反覆喊她名字後，才聽到她的回應。
“你幹嘛呢，怎麽聊個天都沒影兒了。”
阮頃在窗臺上找到遙控器，轉身時瞥見樓下花園裏有個人影，只是匆匆一眼，她沒瞧出是誰，人影一晃而過。
“剛去找遙控器，你上上句說的什麽來著，我給忘了。”
梁矜意倦意十足，但還是耐心又重覆了遍：“作為好朋友，我覺得甘渡配不上你，任何人都配不上你，如果硬要問我有什麽想法，我向來不勸和不勸分，無條件尊重你任何決定。”
“但我現在沒有決定。”
“沒有決定就是最好的決定。”
梁矜意聲音慵懶，帶著疲倦乏意，話音都輕了很多，困意仿佛從話筒裏傳過來，讓阮頃忍不住打了個哈欠。
最後梁矜意說：“這不是人生難題，甘渡不是你的人生難題，愛情也不會是。”
阮頃半瞇著眼，只是含含糊糊地“嗯”了聲，在床上昏昏欲睡。
或許是藥效起來，這一覺睡得昏沈。
這晚難得做夢。
夢裏甘渡在老宅祠堂裏跪著，而她站在他身邊。
甘渡眼裏皆是悔過。
但在夢裏，她蹙著眉，視線從他的背上略過，將衣服下可怖的傷痕窺個幹凈。
她跟甘渡說，你跪下來求我，我就原諒你。
她不記得夢裏甘渡有沒有跪下來求自己，只記得自己說出這句話後難過的要命。
之後醒來，鼻腔裏泛著酸意，翻個身壓住心臟。
“你說如何愛你，我就如何愛你。”
昨夜他說的話，此刻才回蕩在她耳邊。
－
Leon知道阮頃生病，第二天沒有給她安排室外的工作，其他同事羨慕不已，說Leon格外喜歡她，其他同事生病也只是簡單問候。
她知道Leon是看在黎姿面子上才對自己這樣，怕影響同事之間的關系，主動提出幫她們做室內講解工作。
現在正值旅游旺季，不過才九點多，品酒長廊裏的游客絡繹不絕。
昨晚睡得晚，早上起來沒有胃口吃早飯，現在胃裏空空如也，連藥都沒有吃。
林洛開打來電話，提醒她記得吃早飯，然後問她之後要帶自己去哪裏逛逛，他還沒玩得盡興。
阮頃耽擱了許久工作，現在再請假說不過去。
“這幾天去不了，我得工作，等我周六再帶你出去。”
“啊？我還想著能和姐姐去一次瑞士酒吧。”林洛開的話裏透著失落，軟磨硬泡想要她出來。
“你不是不喜歡去那種地方嗎？”
“但你喜歡喝酒呀，去那裏你不就開心了，然後病也能好的快一點。”
阮頃覺得這話奇怪，但又沒錯，最終應下他，約了晚上下班一起去。
這邊剛掛完電話，就看到甘渡提著保溫桶在酒莊門口，他沒有穿外套，只有一件黑襯衣，襯得身形挺拔，膚色白皙，腕上的機械表依舊和衣服不搭。
四目相對，甘渡喊她：“小阮。”
阮頃盯著他看了一會兒，在過去和逃避之間游走，轉念想起梁矜意的話——甘渡不是人生難題。
她明白梁矜意話裏的意思，讓她不把甘渡看得太重又不要逃避無視，只當是普通人，覺得舒服的行為就接受，不舒服就拒絕。
於是，她指了指他手裏的東西，跟他說：“還以為你會想盡辦法把我騙回你家，然後做給我吃。”
昨晚他把買的食材拿走，阮頃就已經猜到他會給自己做飯，只是沒想到他會送過來。
甘渡看她和自己說話，提著的心放下，笑著朝她過去，裝作可惜：“失算了，我怎麽沒想到呢。”
阮頃看出他故意順著自己說話，心裏覺得沒勁，揶揄他：“失什麽算，老謀深算嗎？”
“我來給你送飯，讓你好好養胃，你就這麽貶低我？”語氣沒有任何不滿，又夾著幾分委屈。
“老謀深算是貶低嗎，明明是誇你有腦子。”
甘渡因為這句話皺了下眉，疑惑又覺得可笑地扯動嘴角，這話明明是誇人，但又覺得隔應，想反擊卻又覺得異常合理。
阮頃難得見甘渡被自己噎到，得意地奪走他手裏的保溫桶，尋了處沒人的地方，才打開蓋子，
不是白粥，粥的表面飄著青菜碎和肉粒。
“不錯嘛，還知道放點肉。”阮頃嘗了一口，鹹香十足，味道比她想象中好很多。
甘渡看她胃口不錯，從粥下面的保溫層裏取出來一份土豆泥和水果，土豆泥上撒著肉松：“喝完吃點兒這個，對胃好。”
阮頃沒想到他還準備了其他吃的，盯著土豆泥看了一會兒，指著外面亮晶晶的東西問他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“核桃油。”
這名字熟悉，但又不知道在哪裏聽過，不過土豆泥賣相可以，她沒再多想，嘗了兩口覺得味道不錯，之後把他帶來的東西全都吃幹凈。
在把最後一塊桃子放嘴裏之前，她盯著甘渡看了又看，覺得這頓飯吃得太順利，不正常，肯定有什麽地方還在挖坑等著自己。
於是她視線下移，落在桃子上，之後又擡眼看他：“你不會等我吃完，然後趁機威脅我做事情吧？”
甘渡被她冷不丁冒出來的話搞得一頭霧水，這剛剛還吃的好好的，怎麽現在開始懷疑自己的用心良苦。
他哭笑不得：“為什麽這麽說？”
“因為你太安生了，你已經有半個小時沒有逗我了。”說完“嘖”了一聲，“不像你。”
甘渡把最後一塊桃子叉起餵到她嘴邊，讓她放心吃，笑瞇瞇地看著咬住，之後咀嚼吞咽，直到洇出嘴角的桃汁被他抹去。
阮頃也沒有躲閃。
他故意漫不經心壞笑，心裏坦蕩卻偏裝作彎彎繞繞：“現在不是逗你最好時間。”
“那什麽時候是，想不到你這麽狗還挑時間？”阮頃剜了他一眼。
“下個月。”
阮頃不解。
“因為我發現我不逗你你反而期待，就連吃飯都沒心思，想著我，那就給你個時間，讓你一直期待我。”
“神經。”
阮頃覺得離譜，不想搭理他這種無聊的東西，於是起身收拾桌上的餐盒，想拿去洗手間洗幹凈，誰知道被他一把扯住手腕，力度不小，讓她掙脫不開。
他把阮頃拉近，眼神虔誠。
頭頂上的琉璃燈盞碎在他黑色的瞳仁裏，讓他雙目攝人心魄。
阮頃在他眼裏看到自己，微怔的神情和一臉迷茫。
她不知道甘渡要做什麽。
“從現在到下個月，十四天，可以期待我嗎？”
他在挽救那份岌岌可危的期待，低聲詢問，眼裏的憧憬和渴望仿佛要沖溢出瞳仁。
或許他這句話蠱人心魂，又或者阮頃覺得即使答應了也無傷大雅。
她思索後遲緩地點了下腦袋：“好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他停了步子，沒再追她。
看她從醫院出來，問她醫生怎麽說。
“慢性腸胃炎。”阮頃覆述醫生的結論。
視線下移，看到她放進去的食材，挑了下眉，揶揄她：“會做嗎，買的倒是挺全。”
“關你什麽事，kk會做。”她不服輸地爭辯。
林洛開啊。
做人都費勁，能做什麽飯。
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，不想戳穿她，主動拉下面子，給她找臺階站著：“他做飯哪裏有我做飯好吃，想吃什麽我可以給你做。”
“這麽愛做飯去當廚子啊，幹嘛做給我吃。”
他遞臺階，她偏不站，還要兇巴巴地踩兩腳。
“我犯賤行了吧，就問你吃不吃。”
“不吃。”
“怎麽樣你才肯吃？”他極其耐心地跟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，偏要讓她松口。
“求我，甘渡，你求我。”
阮頃故意為難他，但心中更是玩心四起。
這句話音落，甘渡的迅速接上，好似怕求慢了，她會反悔一般。
“好，我求你。”
“求我沒用。”原來在這兒等著他，看到他上當，阮頃笑得花枝亂顫，睫毛如羽翼般煽動，瞳仁變得水光盈盈，“剛剛騙你的。”
“你之前就是這麽騙我的。”說到這兒，她的笑意收斂，甚至帶了幾分苦意，“你總是這麽騙我，騙我喜歡你，又給我你也可能喜歡我的假象，你就是大騙子！”
後六個字，她是惡狠狠地喊出來的。
之後又突然洩氣，像本搭建好的城墻被人敲出裂縫，摧毀不了，但總是往裏漏風，吹著她本就搖搖欲墜的心神。
“但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，知道才討厭你，討厭你為什麽不明確態度。”
“不喜歡就給我介紹其他男人，喜歡我就表白，就算被我拒絕能怎麽樣，能死嗎，你怎麽這麽愛面子，老娘都提幾次訂婚了，是你每次都逃跑，你跑就是不喜歡我。”
“你一不說二退縮，你讓我怎麽想，我喜歡你是想要被愛的，不是饒恕你的，我理解你的所有苦衷，但原諒不了你這麽對我。”
“狗屁第一順位都是假話，我只是在你這裏什麽都確定不了，如果我堅信你喜歡我，我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第一順位。”
一連串帶著抱怨的發洩，最後的話才正中病癥。
卑微又□□的態度，讓她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出來過於不堪。
阮頃想要熱烈而真摯的愛，要所有的付出都有所見證，要他開口說愛。
她不需要別人背地裏的默默付出，需要明晃晃又真切的安全感。
甘渡瞳孔驟然放大，之後緊皺的眉頭再難舒展，眼裏有著無法言喻的悲痛、錯愕還有憐惜。
還有其他情感交織著，阮頃透過他深不見底的瞳仁，看不出其他幾種情緒是什麽。
他讓人捉摸不透，愛與不愛僅憑雙眼她根本無法猜測。
她也不想猜了，太累了。
“別看我了。”
阮頃僵硬得扯出笑臉，話語釋然又無奈，讓甘渡心臟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開口說愛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，對他而言，卻是難上加難。
此時阮頃每一次的嘴角扯動，都刺痛著他的神經。
他心裏痛意四起，嗓子哽著，喉頭滾動，似要將無法用心臟消化的痛意靠本能消化，但痛意並未被消化，反而加倍湧進胸口，當他情難自持。
他嘴巴張了張，還是沒能說出口，艱難地伸手，把口袋裏的糖掏出來放在車頂，沒有靠近她。
臉上沒帶笑，看著跟往日不一樣，但又不知道哪裏不一樣。
“這是我從家裏給你買的糖，你愛吃的那種。”
又把胳膊上的衣服拿下，露出來掌心的傷口。
傷口沒有處理，血跡上粘著灰塵，整個掌心都不太幹凈：“這是你白天推我，手被地上東西劃傷，舊的傷疤是你為林洛開出頭。”
他開始解襯衣扣子，阮頃不明所以，想要制止，但又不知道說什麽。
他就在馬路上，當著她的面，一顆一顆地把扣子解開，之後脫了襯衣。
露出光潔白皙的皮膚，背過身去，指著後背處的“藍色酒瓶”刺青：“我把甜度紋在這裏。”
阮頃錯愕。
“給你送皮筋的婦人，在酒窖裏扶你的黑人，那個丹麥小孩，還有教你西洋雙陸棋的保安，都是我拜托他們的。”
他穿好襯衣，倒拎著外套抖了抖，只有錢包掉出來，之後又去掏褲子口袋，空無一物：“煙戒了的，真的戒了。”
這些是她要的見證。
在此刻，甘渡全部攤在她面前。
“你如果開口要，我就給。”甘渡望著她，“不是讓你因為這些東西原諒我，而是你說怎麽愛你，我就怎麽愛你。”
－
阮頃空手回去，心裏一團亂麻。
喝完藥後躺在床上毫無睡意，到了後半夜，她收到梁矜意的短信。
【梁矜意】：你是不生病了？
阮頃翻身坐起來，撥過去電話，問她：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“甘渡問我哪些食物養胃，說你腸胃炎，吃藥是次要的，得長期食補。”
“他還說什麽了？”阮頃擡手捋著頭發，把枕頭豎起墊在腰靠著，等著梁矜意的回答。
“沒說什麽，你也知道，他找我向來目的明確，其餘的根本不會跟我講。”
“那你就沒問？你不好奇他怎麽也來瑞士，還跟我在一起？”阮頃倒是清楚梁矜意對甘渡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，但還是沒忍住問她，小心思轉著，想要套出來點兒她的看法，給自己出出主意。
“沒問，沒興趣。”
行吧，不愧是她。
阮頃故意自怨自艾，開始無理取鬧撒嬌：“你根本就不關心人家，滿腦子都是工作，人家在瑞士怎麽樣都不關心，就讓我客死異鄉算了。”
梁矜意：“……我剛剛給狗發的短信。”
……
“梁醫生，你談不了戀愛不是沒有原因。”
“放心哈，我相親，明天就去見。”
阮頃以為她在說笑，但轉念想到，梁矜意根本不會開玩笑，八成是真的。於是表情立馬嚴肅，不能讓她胡來：“不能相親，那些個男的都是被挑剩下的。”
“可我也是被剩下的。”
“什麽啊，你怎麽會是被剩下的那個，你只是工作忙沒時間……”
“相親男的朋友也是這麽勸他的。”
呃這……
阮頃細想，確實是這麽回事。
阮頃還想再說什麽，但梁矜意很明顯不想聊相親這件事，把話題重新繞回她身上。
“雖然你們倆的感情糾葛我不知道來龍去脈，但我知道跟著心走準沒錯，無所謂甘渡怎麽樣，我只關心你怎麽樣。”
梁矜意說著不感興趣，但還是關心她。
阮頃垂著腦袋，屋內空調溫度適宜，但現在感覺燥熱，應該是燒退下去了。
她起身去找空調遙控器，耽擱時間久，梁矜意以為她睡著了，反覆喊她名字後，才聽到她的回應。
“你幹嘛呢，怎麽聊個天都沒影兒了。”
阮頃在窗臺上找到遙控器，轉身時瞥見樓下花園裏有個人影，只是匆匆一眼，她沒瞧出是誰，人影一晃而過。
“剛去找遙控器，你上上句說的什麽來著，我給忘了。”
梁矜意倦意十足，但還是耐心又重覆了遍：“作為好朋友，我覺得甘渡配不上你，任何人都配不上你，如果硬要問我有什麽想法，我向來不勸和不勸分，無條件尊重你任何決定。”
“但我現在沒有決定。”
“沒有決定就是最好的決定。”
梁矜意聲音慵懶，帶著疲倦乏意，話音都輕了很多，困意仿佛從話筒裏傳過來，讓阮頃忍不住打了個哈欠。
最後梁矜意說：“這不是人生難題，甘渡不是你的人生難題，愛情也不會是。”
阮頃半瞇著眼，只是含含糊糊地“嗯”了聲，在床上昏昏欲睡。
或許是藥效起來，這一覺睡得昏沈。
這晚難得做夢。
夢裏甘渡在老宅祠堂裏跪著，而她站在他身邊。
甘渡眼裏皆是悔過。
但在夢裏，她蹙著眉，視線從他的背上略過，將衣服下可怖的傷痕窺個幹凈。
她跟甘渡說，你跪下來求我，我就原諒你。
她不記得夢裏甘渡有沒有跪下來求自己，只記得自己說出這句話後難過的要命。
之後醒來，鼻腔裏泛著酸意，翻個身壓住心臟。
“你說如何愛你，我就如何愛你。”
昨夜他說的話，此刻才回蕩在她耳邊。
－
Leon知道阮頃生病，第二天沒有給她安排室外的工作，其他同事羨慕不已，說Leon格外喜歡她，其他同事生病也只是簡單問候。
她知道Leon是看在黎姿面子上才對自己這樣，怕影響同事之間的關系，主動提出幫她們做室內講解工作。
現在正值旅游旺季，不過才九點多，品酒長廊裏的游客絡繹不絕。
昨晚睡得晚，早上起來沒有胃口吃早飯，現在胃裏空空如也，連藥都沒有吃。
林洛開打來電話，提醒她記得吃早飯，然後問她之後要帶自己去哪裏逛逛，他還沒玩得盡興。
阮頃耽擱了許久工作，現在再請假說不過去。
“這幾天去不了，我得工作，等我周六再帶你出去。”
“啊？我還想著能和姐姐去一次瑞士酒吧。”林洛開的話裏透著失落，軟磨硬泡想要她出來。
“你不是不喜歡去那種地方嗎？”
“但你喜歡喝酒呀，去那裏你不就開心了，然後病也能好的快一點。”
阮頃覺得這話奇怪，但又沒錯，最終應下他，約了晚上下班一起去。
這邊剛掛完電話，就看到甘渡提著保溫桶在酒莊門口，他沒有穿外套，只有一件黑襯衣，襯得身形挺拔，膚色白皙，腕上的機械表依舊和衣服不搭。
四目相對，甘渡喊她：“小阮。”
阮頃盯著他看了一會兒，在過去和逃避之間游走，轉念想起梁矜意的話——甘渡不是人生難題。
她明白梁矜意話裏的意思，讓她不把甘渡看得太重又不要逃避無視，只當是普通人，覺得舒服的行為就接受，不舒服就拒絕。
於是，她指了指他手裏的東西，跟他說：“還以為你會想盡辦法把我騙回你家，然後做給我吃。”
昨晚他把買的食材拿走，阮頃就已經猜到他會給自己做飯，只是沒想到他會送過來。
甘渡看她和自己說話，提著的心放下，笑著朝她過去，裝作可惜：“失算了，我怎麽沒想到呢。”
阮頃看出他故意順著自己說話，心裏覺得沒勁，揶揄他：“失什麽算，老謀深算嗎？”
“我來給你送飯，讓你好好養胃，你就這麽貶低我？”語氣沒有任何不滿，又夾著幾分委屈。
“老謀深算是貶低嗎，明明是誇你有腦子。”
甘渡因為這句話皺了下眉，疑惑又覺得可笑地扯動嘴角，這話明明是誇人，但又覺得隔應，想反擊卻又覺得異常合理。
阮頃難得見甘渡被自己噎到，得意地奪走他手裏的保溫桶，尋了處沒人的地方，才打開蓋子，
不是白粥，粥的表面飄著青菜碎和肉粒。
“不錯嘛，還知道放點肉。”阮頃嘗了一口，鹹香十足，味道比她想象中好很多。
甘渡看她胃口不錯，從粥下面的保溫層裏取出來一份土豆泥和水果，土豆泥上撒著肉松：“喝完吃點兒這個，對胃好。”
阮頃沒想到他還準備了其他吃的，盯著土豆泥看了一會兒，指著外面亮晶晶的東西問他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“核桃油。”
這名字熟悉，但又不知道在哪裏聽過，不過土豆泥賣相可以，她沒再多想，嘗了兩口覺得味道不錯，之後把他帶來的東西全都吃幹凈。
在把最後一塊桃子放嘴裏之前，她盯著甘渡看了又看，覺得這頓飯吃得太順利，不正常，肯定有什麽地方還在挖坑等著自己。
於是她視線下移，落在桃子上，之後又擡眼看他：“你不會等我吃完，然後趁機威脅我做事情吧？”
甘渡被她冷不丁冒出來的話搞得一頭霧水，這剛剛還吃的好好的，怎麽現在開始懷疑自己的用心良苦。
他哭笑不得：“為什麽這麽說？”
“因為你太安生了，你已經有半個小時沒有逗我了。”說完“嘖”了一聲，“不像你。”
甘渡把最後一塊桃子叉起餵到她嘴邊，讓她放心吃，笑瞇瞇地看著咬住，之後咀嚼吞咽，直到洇出嘴角的桃汁被他抹去。
阮頃也沒有躲閃。
他故意漫不經心壞笑，心裏坦蕩卻偏裝作彎彎繞繞：“現在不是逗你最好時間。”
“那什麽時候是，想不到你這麽狗還挑時間？”阮頃剜了他一眼。
“下個月。”
阮頃不解。
“因為我發現我不逗你你反而期待，就連吃飯都沒心思，想著我，那就給你個時間，讓你一直期待我。”
“神經。”
阮頃覺得離譜，不想搭理他這種無聊的東西，於是起身收拾桌上的餐盒，想拿去洗手間洗幹凈，誰知道被他一把扯住手腕，力度不小，讓她掙脫不開。
他把阮頃拉近，眼神虔誠。
頭頂上的琉璃燈盞碎在他黑色的瞳仁裏，讓他雙目攝人心魄。
阮頃在他眼裏看到自己，微怔的神情和一臉迷茫。
她不知道甘渡要做什麽。
“從現在到下個月，十四天，可以期待我嗎？”
他在挽救那份岌岌可危的期待，低聲詢問，眼裏的憧憬和渴望仿佛要沖溢出瞳仁。
或許他這句話蠱人心魂，又或者阮頃覺得即使答應了也無傷大雅。
她思索後遲緩地點了下腦袋：“好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